我记得中国青年报80年代末曾有一篇文章报道过:一个大提琴家在音乐厅中演奏,他坐在一把木制的椅子上,演奏的很好,可以说是琴声悠扬动人,但是就是有一点令在场的人大伤脑筋,他的坐椅上的钉子有一点松动,他在拉的非常投入的时候,就开始左摇右摆了,这时就听见椅子的“吱吱……吱吱”声响个不停,这声音也随着麦克传的很远,整个剧场都听的清清楚楚,而一旦音乐开始了,就象离弦之剑一样,不可能停下来,停下来就是个失败,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剑,这就给台下的观众带来了很多烦恼,台上烦不烦?烦!正是台下亦烦台亦烦,东风无力回天难。这是音乐厅中的一件小事,救场如救火,演出无小事,更何况人家是花钱来消费的,消费什么?来消费你的噪声吗?这不是一件小事!(以上的这个故事是我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中国青年报上看到的)。
李忠献-南韩著名指挥家,他的名声甚至在世界都有些名气,我记得在上个世纪
90年代初,他来哈尔滨,指挥哈尔滨歌剧院交响乐团演出交响乐专场,当时演出的剧场是哈尔滨青年宫剧场,当开演的铃声响了两遍后,大幕徐徐拉开,本来按惯例人们都是可以静下来的,但是今天来的多是在哈尔滨的朝鲜族人,他们象过节一样,老姐妹老朋友见面分外热情,前后左右唠个不停,这时的著名指挥家李忠献已经箭步来到了舞台中央,站到了指挥台上,此时的台下还是乱哄哄一片,李指挥几次示意让观众静一静,但是观众仍然没有要停聊的意思,此时等待了很长时候的李忠献很是生气,就上来一阵火,也露出了他的倔强的本性,他背朝着观众背手站在指挥台上,铁青着脸,一言不发、面目呆滞,此时的观众仍然不停地上演着自己的穷聊波尔卡,这样有僵持了一段时间,穷聊波尔卡嘎然尔止,剧场中突然静得鸦雀无声,李指挥还沉侵在刚才的穷聊波尔卡之中不能自拔,还是没有开始,这是的观众开始起哄,鼓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,一浪高过一浪。当时的情形让每一个懂点音乐的哈尔滨人汗颜不止,至少我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颜面再见青年宫,这个我们父辈捐钱建造的曾给我留下很好印象的剧场,据我所察从此大师李忠献也就再也没来过哈尔滨。
那是一个平常而又非常的一天,2001年9月13日,美国世贸大厦被恐怖组织炸毁后刚刚两天,怀着心惊肉跳的心情来到公众聚集场所,但谁又不会移情这是美国纽约呢?说它平常就是因为这样的音乐会,我们是经常,甚至有一年哈尔滨之夏,我和我们室内乐团的杨时春竟然一天看了三场音乐会。我们还是应艾德乐器店老板我的同学李英豪之邀,如期来到了位于南岗区的北方剧场,昨晚虽然我儿子大元有病在身,大概是因我休假从镜泊湖刚刚归来染上的疾病,但我还是不想错过这场音乐会,妻子忧疑不决时,我还是坚持拉着她去了北方剧场,为了让她接受一下音乐的熏陶,留下一个病中吟的大元给了岳母。就匆匆赶到剧场等待“乐坛英豪”许忠大师的演奏,两遍铃声后一窈窕女子登台介绍,哈尔滨作为音乐名城今天迎来了许忠大师,说今天的演奏会非同一般,其意义不在于全国最大的琴行开业,也不在于许忠大师是享誉世界乐坛的钢琴大师,而在于大师在
6.17
车祸后首次登台亮相,以此来证明大师的身体康复和技艺的恢复。开场白说的极好,这让我想起去接从美国回来的同学乌力吉时宋立权说的,方弋等人大庆返哈时的车祸一事,当时许忠也在同一车上,也是死里逃生的,看来吉人自有天相。北方剧场诺大的空间只来了近半数的孩子和家长,从政府的重视程度和市民的音乐素养的提高程度来看,说哈尔滨是音乐名城确实名不副实了,那些严肃高雅艺术的爱好者哪去了,这样的音乐会竟无人问津,这都是不可思义的,看下面的情形更让人哭笑不得,剧场工作人员广播里一再提醒观众在音乐会期间关闭手机和呼机、曲目中间不要鼓掌。第一曲是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,许忠上来向观众示意后并没理会台下乱轰轰的样子,马上就执著地投入到音乐当中去了,但观众对《热情》奏鸣曲太“热情”了,在第一乐章结束时观众就鼓起掌来,难怪连正在演奏的许忠大师都连连苦笑不止,在《热情》第三乐章时观众才静了下来,但还有零星的手机电话声和孩子们的打闹声,正是对于不懂音乐的耳朵来说,你的努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,我前面的三个琴童的打闹一直延续到萧邦的夜曲才宣告休战,但大师仍在非常真情投入的弹着,还真是具备大师的风范,看他的认真劲儿,他并不象我小时学琴时老师说的把台下的人头都看成是萝卜白菜,好像把台下在坐的都看成是地地道道的行家里手,只见他大弦嘈嘈如急雨,小弦切切如私语。嘈嘈切切错杂弹,大珠小珠落玉盘。实际这里也真是鱼龙混杂,在座的我老师汪立三和夫人吴启芳就是地道的音乐家,一个教理论作曲一个教钢琴,都是一流的作曲家和钢琴家,要说是龙的话,汪立三应是世界音乐海洋的一条大龙,其《东山魁矣画意》和他的许多现代钢琴作品在海内外享有盛誉,所以从这个角度说许忠的执著是不无道理的,但类似的问题已前在我市的其它音乐会上也司空见惯,见怪不怪了,特别是钢琴音乐会,所以人们好像已习以为常了,这简直太有损于哈尔滨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形象了。
记得小时听到过一个西方的故事,说有一个小提琴家到农村演奏,来听音乐的人很多,但是后来人们陆陆续续都散了,只有一个老婆婆还呆呆的站在那听,演奏家问:“你为何不走?”老者泣不成声,答曰“:我听到你的琴声就马上想到我家丢失的那头驴子了”。这个笑话说明不了听众都属一个层次的,在哈尔滨市过去可不是这样的状态,特别在李中献来哈以前或大以前,从俄罗斯人修中东铁路到日本侵占东北进行经济掠夺和文化入侵,到解放后反右、文革从中直上海下放到北大荒大批的文化精英,汪立三等一批音乐家就是它的产物,这种东西方文化碰撞和强制性交流,造成了哈尔滨的浓重的文化底蕴和有别于其他城市的文化特质,翻开一张张历史的名片和地域的请柬,时光荏苒,刚刚还是清政府流放犯人的蛮荒之地,却突然变成了殖民文化的畸形儿,在伤痕累累的中华文化下面,涌动着多少多元文化的血浆,正是这屈辱看坎坷的经历,哈尔滨才过早的成熟,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具包融性的城市,几十万计的四处流亡的俄籍犹太人,多少被希特勒迫害的无家可归的波兰籍犹太人、德籍犹太人都在当年的哈尔滨找到了他们的避难之所,也正是这些犹太人给哈尔滨带来了真正的西方音乐。作为文化名城,在中国首当其冲的应属哈尔滨,这不仅是哈尔滨的特殊的地理位置,更主要的是哈尔滨就其文化交流来讲是一个多元文化的的聚集之地,可以说是一个畸形文化的早产儿,就其这方面而言,哈尔滨市中国独一无二的。但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城市,不重视自己的文化传统,丢掉了其生命中最最有价值的东西,简直就令人痛心疾首!
2003-12-10上文曾经发表在古典音乐网《田润德文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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